第46章

胡大舅听说谨诚被绑票,绑匪索要十万现大洋的赎金,笑得差点拿不住听筒,“这是你们家姨太太的新花招?这个时候才想卷一笔钱走路,迟了。你们拖一两天,我找人打听去,看是谁帮她在太岁头上动土。”

婉芳就没有想到这一层。俞忆白当初暂时交给她保管的财物加起来确实也将近十万。可是赎房子、家用、办学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。十万这个数目实在有些蹊跷,婉芳在心里掂量半天,觉得哥哥说的不错,这肯定是颜如玉想挖钱。她挂断电话,对坐在一边生气的俞忆白说:“我大哥找人打听去了,叫咱们想法子拖一两天。”

俞忆白瞪了她一眼,道:“这是能拖的事?”

听到他这样说,婉芳把听筒重重地顿在话机上,生气的道:“只要是谨诚的事,这样也不对,那样也不对。我怎么做都不对,我不管了。”她本来就不想管,正好借着这个话头不管。

婉芳跑回楼上卧室,抱着小毛头走到门口,想了一想又回头,把贵重首饰和她的存折一股脑都装进手提包里。她一手挎着包,一手搂着小毛头出门拦下一辆黄包车。小奶妈一路拦着都没有劝住,跟在她后面也上了黄包车。

俞忆白正在气头上,偏不肯去追。婉芳虽然是赌气,其实心里还是想他追上来陪不是的。黄包车都走出樱桃街老远,她还不停回头看樱桃街。奶妈抱着小毛头,小心的问:“三太太,我们去哪里?”

婉芳想了一想,这样子回娘家必定要挨骂,就是去大姐那里,大姐也要讲她是多管闲事自己找气。只有芳芸那里现在没有人,可以去得,就吩咐车夫到祥云公寓。

黄妈看见婉芳脸色那样难看,不敢就问她是什么缘故,借着到老虎灶买开水出来,到蛋糕店里寻伊万,讲:“三太太来了,脸色很不好看。你打电话到学校问九小姐要不要回来啊?”

伊万擦擦手,跑回他家的洗衣铺子里打电话,问芳芸可要回来。芳芸想了一想,说:“不晓得是什么事……三太太要是没有喊我的意思,你就先不要来接我。她要是明讲找我,再来。”

黄妈得了指示,回来殷勤服侍,一句话都不多问。

小毛头困了,奶娘抱到客房里睡觉。婉芳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。傍晚的风吹动窗帘,落日的余辉把客厅的一个角落照得发黄发亮。一个像框反着黄光,很是显眼。婉芳走过去拿起来看,是一个小小的银像框,里面嵌着一帧有些发黄的相片,上面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儿。年轻男人穿着长袍马褂端坐在一张沙发上,嘴角抿的紧紧地,神情有些拘谨,正是俞忆白年轻的时候。年轻的妇人穿着背带工装长裤,秀发披在肩上,勒着一个蝴蝶结,抱着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儿坐在沙发扶手上。她脸对着俞忆白的方面,虽然只有一个侧面,样子却是又自信又迷人。芳芸高兴的时候就是那样的神情,婉芳晓得这就是孔氏月宜了,她轻轻把相框放回桌上,叹了一口气,对恭恭敬敬垂手站在一边的黄伯说:“请九小姐回来罢。”

黄伯打电话过去,过了一个钟头芳芸就带着伊万回来。芳芸一眼就看见丢在沙发上那个鼓囊囊的手提包,惊奇的问:“太太,这是怎么了?”

婉芳激动的涨红了脸,说:“谨诚被绑票了……你爹爹冲我发脾气,先是怪我没有去接谨诚,你大舅说要拖一两天去打听消息,他又说这不是拖的事情……什么事只要碰到谨诚头上,他都要怪我。”

芳芸倒了一杯茶送给她,候她安静下来,道:“谨诚怎么会被绑票?会不会是姨奶奶接走了?”

婉芳胸口起伏,她慢慢吃了几口茶,说:“我猜也是这样子。你爹从前不是把钱给我管过一阵子?就是十万块。现在绑匪就要十万现大洋的赎金!”

芳芸默默在心里算了算,估计俞忆白拿不出十万现大洋的赎金,问婉芳: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

“我不管了。”婉芳把茶杯放回茶几,抱着胳膊靠到沙发椅背上,气鼓鼓地说:“我在你这里住几天,哪里也不去。”

芳芸想了一想,说:“太太,这不是赌气的时候。万一是绑匪做的,谨诚有个什么不好。太太你现在是气头上,气消了,岂不是一辈子心里都不安?我也来想想法子。”她看看天光已经黑透,吩咐黄妈先做饭。然后打电话给亚当,请他帮忙打听消息。

亚当两个钟头之后打电话过来讲:“这个事令亲胡参谋长在管,我想,我们插手不合适。”

这个事情一定和颜如玉有关系,亚当才叫她不管的,芳芸皱着眉道:“我晓得了。亚当,麻烦你了。”她挂断电话对婉芳说:“亚当说大舅在查,估计有眉目了。”

婉芳消了气,也想通了,虽然可以和俞忆白赌气,可是谨诚被绑票这样大的事,却是不能不管。她想了想,说:“我去对过和大姐打个招呼,就回家去。”她有些吃力的提起沙发上的皮包。芳芸微微一笑,替她开门,站在门边说:“太太,我只请了几个钟头的假,还要赶回学校去。我就走了,等会伊万回来,叫他送你们回樱桃街吧。”

婉芳点点头,独自去敲大太太的房门。芳芸说请几个钟头的假其实只是托辞。她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,叫伊万送她去亚当那里。

恰好唐珍妮也是才到家,看见她提着一小袋衣服过来,惊奇的问:“今朝不是礼拜天,你怎么来了?”

芳芸贴着她的耳朵把家里的事说了遍,好笑道:“亚当叫我不要插手。”

唐珍妮冷笑一声,说:“用上这种不入流的手段,颜如玉还真是有出息。叫我说,只怕是她和你爹想挤你的钱。”

芳芸愣了一下,坚定的说:“我爹不是那样的人。他是最不喜欢用孔家钱的。”

唐珍妮也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,转寻了些明星新闻说给芳芸听,说说笑笑到十点钟,亚当打电话说不回来了。她们两个洗了澡,披着头发并肩睡在客房的大床上闲聊。

唐珍妮洗净脂粉,脸上略显黄瘦。芳芸看着她的侧脸,劝她:“珠姐,你别太拼命。”

唐珍妮笑道:“女人最美最有能耐的也就这几年,我呀,要趁这几年把一辈子的好日子挣回来。以后,也能和你似的,买间小房子,找两个得用的佣人,安安静静过日子。”

芳芸笑道:“你房子也买了几间了,都给娘家了?”

唐珍妮笑着点点头,说:“以前人家都说我是俞七小姐的表姐,现在,人家都尊敬我是洋人大班的太太,将来,我想人家都喊我唐五小姐。”

提到亚当,芳芸沉默了一会,才道:“你为什么要嫁他?我觉得……你和霖哥不是一天两天的情份了。”

“我们几家都是锦屏镇出来的,我和书霖也是打小就认得的。不过李家的情形你也晓得,我家情形一直都不好,更不敢痴心妄想了。我十五的时候去照像馆照像,像片被杜小八看了,你晓得那个杜小八吧,他是青帮大龙头的第八个徒弟。他要强娶我。我爹不敢问人家借钱,当了家里的几件皮袄给我凑了两百块钱,偷偷送我到北平去上学。我们在火车被杜小八捉住,是亚当看不过眼把我要了来,后来我就跟他了。”唐珍妮闭上眼睛,身体微微发抖,过了好久才说:“亚当其实是个好人。我跟他,不后悔。”

芳芸推了她一把,笑道:“珠姐,现在离了婚再嫁人的大家小姐也不少的,你和亚当迟早要分开,你也要替将来做打算才好。”

“我?”唐珍妮咯咯的笑起来,说:“你说我们认识的这些公子少爷里头,有几个是靠得住,能过一辈子的?我和你讲,男人都这样子了,靠男人是靠不住的,只有靠娘家。你也别和你爹闹的太生份了。”

“我晓得了。”芳芸爬起来缩到窗边,拉起窗帘看窗外,轻轻的说:“其实我小时候我爹很疼爱我,虽然他总和我妈吵架。后来……有了谨诚,我爹高兴坏了,全副精神都在谨诚身上,又因为我妈不在了,我爹管我也好,不管我也好,我舅舅姨娘他们都要说我爹不好。所以我们比从前疏远了好些。我要是三天看不见我爹我就有点想他,可是一见面就忍不住要生气,气他为什么要和颜如玉这种人搅到在一起……”芳芸偷偷擦了一把眼泪,接着说:“不讲这个,等谨诚的事了了,我再回樱桃街去看看我爹去。”

唐珍妮想了一想,道:“要不然咱们想个法子,把颜如玉收拾了?”

芳芸摇头,说:“没有她,安知没有张如玉王如玉?我大姨娘说中国男人都是一样的德性,所以她嫁了个洋人。现在她又换了说法了,说男人都是一样的德性。”

唐珍妮忍不住笑起来,说:“确是这样子。我和你讲,我有个同事住的那里,巷口卖烧饼的黄憨大今年多赚了一两百块钱,就想娶对门李瞎子的老生女儿做姨太太,李瞎子居然还同意了。”

芳芸也笑起来,道:“那卖烧饼的太太呢?没有闹?”

“怎么没有闹?闹得烧饼铺都砸了,太太卷了家里的钱带着孩子另外租了铺面卖烧饼。不然我们怎么晓得。现今他们都在他太太那里买烧饼,不光顾那个黄憨大了。”唐珍妮打着呵欠下了床,说:“我困了,先把你明天去学校的事体安排好。亚当不在家,我家早上要到十一点才开早饭的。”她推开门去寻佣人。

芳芸也打了个呵欠,爬到床上,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。唐珍妮过了半个钟头回来,反锁上门,倒在一边床上没有几分钟就睡着了。芳芸候她睡着,爬起来开了小台灯,看了一会书,只觉得心里烦躁得很。她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还没有走到十二点,突然很想寻岳敏之说话。芳芸犹豫许久,还是忍不住走到外间,拨打电话到岳敏之的公寓里去。

岳敏之也才洗了澡,正在厨房里给自己做宵夜。他只当是李书霖寻他去玩乐,拿起听筒就说:“书霖,我要睡了,有事明天再说。”

“岳大哥……是我。”芳芸愣了一下,轻声说道。

“芳芸?”岳敏之的声音里略微有些着急:“你怎么了?现在哪里?”

“我在亚当家。没有事。”芳芸微笑道:“我们太太今天到我家去了,我请了假回去,觉得在家不方便,所以在亚当家借住一晚,明早再回学校去。”

“你家出事了?”岳敏之沉吟了一会,说:“你穿好衣服到楼下等我,我马上就到。”

芳芸想说不用了,那边电话已经被挂断。她摸着胸口,对岳敏之的到来又是期盼又是迷茫。

芳芸换好衣服,轻手轻脚到楼下,看见客厅里有一个守夜的老妈子,她就绕到后门出来,从草坪上走到前门。

秋天的风有些凉,秋虫在草丛里鸣叫的声音清脆悦耳。芳芸光脚穿着拖鞋靠在铁门后的大法国梧桐树上。昏黄的路灯下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长。门房偶然伸头看见是九小姐,连忙出来问:“九小姐要去哪里?”

芳芸微笑道:“哪里都不去。等会岳大哥要来,你开门让他进来。”

那个门房见多了偷偷摸摸相会的偷情男女,头一回看见小姐等人这样大方,愣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,就缩回门房去。

过得一会一辆汽车疾驰而来,门房拉开铁门,隔得老远就压低嗓子喊:“岳公子?九小姐在那边。”

岳敏之打开车门抽出五块钱给他,跳下车连车门都等不及关,小跑到芳芸面前。他跑的有些急了,微微喘着气,温热的气息喷到芳芸脸上。

芳芸觉得脸上痒痒的,觉得有点异样的新奇,她退后半步,笑道:“岳大哥。”

岳敏之看她脸上神情安静的很,料知不是她有事,笑了起来。他笑了好一会,才道:“可是心里有事睡不着?”

芳芸摇摇头,又点点头,说:“我觉得心里很不安。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办才是合适的。”

“怎么?”岳敏之看着芳芸的眼睛,身体微微前倾。

芳芸羞涩的移开一步,小声说:“我们太太今天到我那里去了,说谨诚被绑架了,要拿十万块赎金。她找娘家哥哥帮忙,和我爹为这个闹的很不开心。我很想做点什么,又觉得还是不做的好,反正……总之,我也不知道怎么办。你站在棋盘外,或者能看得清。”她含笑看着岳敏之,等他拿主意。

晚风从岳敏之身后吹来,带过来一阵好闻的香皂的气味。芳芸突然觉得有些失神,她甩了甩头发,她的头发洗过澡后是披散在肩上的,这一甩头发就全乱了。

岳敏之伸手替她拨了一下。芳芸的发丝又软又香,从他的指尖滑落。芳芸自己也伸手去拨,恰好碰到他的手指。两个人都觉得好像被电击到,觉得手指麻麻酥酥,一齐愣在那里。

岳敏之先回过神来。他退后一步,定了定神笑道:“这个事你托亚当打听过了?”

“亚当喊我不要管。”芳芸咬着嘴唇说,“其实我也不是想管,只是不闻不问……心里觉得不安。”

“你也管不了什么。”岳敏之想了一想,说:“具体是怎么样一个情形,你说说。我恍惚记得你们那位姨奶奶是接送谨诚上学放学的。”

“上回她从我家回去,听说和我爹闹了一场,把谨诚留下自己走了。今天谨诚放学没有回来,我爹就接到一封要赎金的信。”芳芸回忆婉芳的话,尽量客观的把经过说出来。

岳敏之沉吟许久,说:“这件事情或许颜如玉不知情。她若是晓得了会怎么样?”

“她一向最喜欢拿谨诚压人。我猜谨诚被绑票,她必定要和我爹闹的。”芳芸歪着头想了一会,说:“我也晓得明哲保身最好。可是我……”

“我晓得。他们求财,谨诚一时半会性命是无忧的,芳芸你等两天。”岳敏之说:“绑匪们这是在落胡参谋长的面子。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。你们姨奶奶到底当过你几天老师,你还是避开罢,不然夹在中间难做人。要是令尊那边有什么不方便,我替你……替你设法是一样的,好不好?”他皱着眉,又笑了一笑,道:“其实谨诚那孩子,当早点送到外国去念书的。你们太太贤良淑德的很,只怕越发把他惯坏了。”

“哎,谨诚实在是不招人疼。”芳芸叹了一口气,说:“惯坏他的是我爹,我们太太能怎么样?又不是她亲生的,打不得骂不得,只好这样子罢了。我也劝过我们太太送他去外国念书。可是这个事我们太太也不好开口的,和我爹提都不要提。”

岳敏之看着她半天,突然笑了,道:“原来你也有话多的时候。好了,回去睡罢。我也替你打听打听去。我们工厂的第一批货出来了,礼拜天我送几箱到你店里去。你的店几时开张?”

芳芸道:“请的两个师傅裱出来的蛋糕还不成个样子,还要再练几天。我打算中秋节的时候开业,来的及吧。”

岳敏之笑道:“不怕他们炼好了手艺跳槽?”

芳芸哑然失笑,道:“那也随他们。大不了我只卖面包,等新师傅会做蛋糕了再卖蛋糕。”

岳敏之看着她,半晌才说:“你这样很好,我要走了,让我看着你进去。”

芳芸嗯了一声,转身跑回去。她回到三楼客房里,从窗户朝外看,还能看见铁门边的树影子里有个人站着吸烟,红点一闪一闪。

芳芸把灯拧开又熄掉再拧开再熄掉,飞快的跑到窗边看。只见那个黑影挥了挥手走出大门。芳芸靠在窗边目送岳敏之的汽车缓缓驶远,爬到床上一觉到天明。

芳芸才到学校不久,倩芸就来寻她,说:“九姐,方才我妈打电话来,说谨诚被绑票,你们姨奶奶跑回樱桃街哭了。”

芳芸想了一想,问:“大伯娘可是有什么话要你转告?”

倩芸笑道:“翻开《申报》,哪一天要是没有绑票的新闻就奇怪了。不过这一回不凑巧叫咱们家的谨诚撞上了。我妈还能说什么,不过是打电话来叫咱们小心,回头一起回家这些。”

芳芸点点头,说:“确是这样才好,回家时我去寻你。有伊万陪我们回去。”

倩芸笑嘻嘻答应了。第二天就是礼拜六,吃过中饭芳芸还在宿舍里收拾东西,倩芸已经寻来,说:“九姐,我们回家罢。”

芳芸笑道:“我还没有给伊万打电话呢。你等一会,我去庶务科借电话打回家。”

倩芸挽着她的胳膊,笑道:“不用不用,有人来接我们的。”

芳芸情知来接的八成是曹二公子,她虽然不情愿,还是笑容满面和倩芸一起出来。走到一半,芳芸突然笑道:“哎呀,我忘了去先生那里拿作业本了,礼拜一要交的,我回去拿一下。”

倩芸还没有回过神来,芳芸已经跳下长廊,抄近路回头。曹云朗恰好从长廊的另一头走来,只看见芳芸窈窕的背影好似惊鸿飞过秋江,转眼就消失在教员的办公小楼门口。他站住了脚,眯着眼睛看廊下的芭蕉树,半天不讲话。他这个样子倩芸还是头一回看见,站在他身边不敢和他讲话。

过了一会,芳芸抱着厚厚一本卷子出来,诚恳的对倩芸说:“抱歉,先生喊我替她算卷子分数,我这个礼拜天不能和你一样回去了。咦,曹二哥,你几时来的?”她转过脸,面对曹云朗笑靥如花。

曹云朗拿不准她是真被先生喊去做事,还是有心要回避他,只得露出笑脸,道:“你去忙,傍晚我来接你出去吃饭,可好?”

芳芸既不答应,也不拒绝,对他微微一笑,抱着卷子绕过一堵冬青树墙,飘然去了。曹云朗目送她走远。倩芸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一下,笑道:“曹二哥,回魂了。我九姐哪里好,你们一个二个都为她着了迷?”

曹云朗笑着把双手插进长裤口袋里,说:“她好不好,你最知道,不然你为什么现在只和她要好?”

倩芸啐了他一口,说:“曹三哥整天勾着丽芸去鬼混,还喊我一起去,你也不管管。还说我不和她要好!”

曹云朗笑道:“老三一向是那个脾气。再说了,他还没有娶亲,我看你十一妹和他倒是怪合适的。”

倩芸突然想起来,说:“对了,九姐家里出事了,她那个弟弟谨诚昨天被绑票了,要十万现大洋的赎金呢。”

“哦?”曹云朗一挑剑眉,冷笑道:“我倒要看看,谁他妈不长眼,敢在胡参谋长头上动土!”